似懂非懂

■一句话点评：饮食男女，吃喝玩乐。不断的寻觅、相遇和错过，总会有一些说不清的悲喜事，涌上心头。关于男女的事，你知道又如何

在印象中，洪尚秀沉寂了许久。距离《海边的女人》过去三年，中间的《夜与日》迟迟不至，他原来的孤独姿态上，平添了不少落寞。看到这部《甚至不相识》，我不用提前预习，也知道故事大概会是那般。不认识洪尚秀的听来，会觉得这话严重注水兼有浮夸之嫌。可假设你真看过两三部洪尚秀作品，要理解他的创作轨迹实在太过容易。

饭馆的桌、旅馆的床、散心的路，洪尚秀反复述说这三样东西，就像现实中人们出行总要考虑到的固定部分。有时候你觉得他是在述说无聊，日常生活里琐碎的情感小事。有时候他是在讽刺男人，揶揄挖苦冷幽默。有时候蹩脚的对白、粗糙的场景和刻意的镜头，反而呈现出了某种身边真实。那洪尚秀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以我的判断，对知识分子、文艺青年还有很大一部分东方男性对象来说，洪尚秀的表达相当直接，具有很强的洞察穿透力。如果你觉得沉闷乏味，可能是对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所疏忽。与金基德不同，洪尚秀作品里的主人公毫不边缘，他们的无所事事只是一种状态，工作职务、个人修养能够一目了然。这些人物的性情说不上千差万别，无非是按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分别修饰、包装和上色。

《甚至不相识》的故事大致可以分为三段，具导演受邀当音乐电影节的评委，在那里他遇见了一名节目组组长，对方是个充满魅力的女子。之后他去济州岛进行一次授课演讲活动，那里的老师和学生很是有趣。紧接着，他到一名前辈家里做客，不想居然再续了一段前缘。

如果按照空间地点变换来说，《甚至不相识》是个两段式结构，具导演在两个地方遇见不同的女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独立故事。然而影片无法归入传统的三人行，同时不像《江原道之力》等前作，故事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不存在任何值得玩味的花样形式。影片最大特点是不时出现的内心旁白，具导演会跟观众吐露心扉，起到了事实意义上的讲解注释功能。中间他还读起信来，洪尚秀似乎还偏重文本记载，希望观众尽可能去发掘对白的意义，包括电影按照时间日期推进，带来一种每日一记的心情和感觉。

可以看到，洪尚秀几乎在每部分都运用了叙事省略，留有不小悬念。具导演到底做了什么“无耻之事”，令朋友火冒三丈，拿石头砸人。第二天早上可能有偷窥或者其他苟且之事，也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具导演被冤枉了），只是之前那个虚实难辨的梦境早已暴露了此人心思。组长兴师问罪一段，具导演吃了哑巴亏，激愤之余却是无可奈可，好一副落败公鸡相。再到另一个宿醉夜，同样倒霉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了具导演头上，这一次他完全采用了无所谓的态度。再到他以身试险去偷情一把，下场依然失意难当，黑色至极。

洪尚秀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主人公的伪善和软弱一面——然而我不认为那是丑恶的，更多时候你来我往，无非人之常情。具导演和他身边那些人在圈子里浸染多年，同属一类，一些恭维客套话肉麻不已。洪尚秀直接由电影入手，让观众看到原来当电影节评委的人会看小片睡大觉。在电影之外，导演们可不是满脑子创作焦虑，更多靠一混字过活。至于从业者的道德素质和真才实学，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东西了。洪尚秀没有避重就轻，他不忘质问主人公，拍不卖钱、没人看的艺术电影为了什么，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尽管这些问题不着边际，实在难以作答，从中倒能窥出导演的深深自省。

男女关系是门大学问，你不见现在的人可以随便辟个情感或两性专栏，施教布道，从上半身到下半身，从爆米花到小蝌蚪，样样不错漏。那用严肃的电影来谈论这些话题，你爱不爱看呢？有人会说，洪尚秀要讲的不就OOXX那一回事，可是，你知道又如何……【北京青年报 http://bjyouth.ynet.com/article.jsp?oid=55907878】

　　■入评理由：创作积极的洪尚秀，作品频出，质量亦不含糊，在商业狂潮主导的韩片领域，他的存在显得尤为可贵。

　　■片名：《甚至不相识》

　　■导演：洪尚秀

　　■上映日期：2009年5月14日（韩国）

　　■读家：木卫二

　　■推荐指数：★★★★★☆

這次真的是說洪尚秀導演作品里 生活的發見 。

洪尚秀導演的作品，一直被影迷拿來與其生活做比較，猜測他的電影是不是就是他的生活。在新片中，洪導更是“過火地挑逗”觀眾的神經。影片中，高賢庭質問金泰宇飾演的導演，為什么把他們以前的故事都拍到了電影里。被捉奸后，最后一場戲里，更是“哀求”金泰宇不要把這事拍到以后的作品中。

電影是不是生活？洪尚秀最“露骨”地一次改編自己的人生莫過于 劇場前 上半部里的青年自殺未遂事件。18歲的冬天，放棄大學入學考試的洪尚秀和許多同齡人一樣對未來迷惘。而他選擇結束迷惘的手段更加極端，自殺。一個人入住了一家首爾南山塔附近的廉價motel，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等待死亡。還好，同劇場前 的自殺未遂一樣，洪尚秀被人及時發現送往醫院撿回一條命。此后，掀開了自己人生嶄新的一張，嘗試著許多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比如電影。

許多韓國導演和中國導演一樣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中打敏感政治事件的擦邊球以吸引觀眾目光，比如用和我們熟知的柳絲事件差不多的韓國民主化運動中的五一八事件。接著上面的洪尚秀成長故事說，八零年二十歲的洪尚秀考取了韓國中央大學，那時的大多數年輕人都因為五一八事件憤怒和絕望，不斷地游行示威，甚至以生命去抵抗那邪惡的國家機器。洪尚秀雖然也堅信，向往民主，但他不覺得自己屬于這些憤怒學生中的一員。也由于在當時以抵抗運動為主的大學文化中，找不到自己的出路，洪尚秀從韓國的大學中退，前往美國學習電影藝術。（此中也有逃避韓國男子必服的兵役之嫌）正由于對政治的“冷淡”態度，在洪尚秀的以往七部作品里很少看到關于政治的東西，但近兩部中也突然出現了些許關于政治的段子。比如在 夜與日 里出現的北韓人，比如新作里的“用三部電影擺平戰爭”的玩笑。不知是不是近幾年緊張的半島局勢也撩動了洪尚秀導演的平和之心。

之前的感受中，忽略了新作上下兩部的兩段“潛規則”。仔細想想這金泰宇飾演的導演在這兩段潛規則中的失敗，或許這第九部作品的主人公還是個失意的男文藝工作者吧，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作品中，反復的“揭露”文藝界的潛規則，不知洪尚秀要遭受其他導演多少的“仇恨”，可能這也是被分級部門定為青少年不宜觀看的一個重要原因吧。“這故事情節都發展到咱內部來了，這還了得？”

如果你真的相信洪尚秀作品中的主人公就是洪尚秀本人，那么新片就更有看頭了。新作里的導演不斷地接受著學生的提問，比如“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為什么一部又一部地去拍內容相同卻讓人難以理解的電影？”。。。看完新作，也許你會更加地了解洪尚秀，當然前提是你得相信洪尚秀的作品就是在講他自己的故事。

【鑒于本人已對洪尚秀的作品失去免疫能力，我的意思是只要他有新作面世，不太失水準的話，我都會叫好的緣故，以下只能說說對新片的感受。】

洪尚秀導演的第九部作品本來打算取名，新的人生。但不知怎么搞地變成了最后一場景中的高賢珍的一句單詞。在拍到第九部時，洪尚秀突然想玩些新花樣。本部新作洪尚秀不拿投資，幾乎完全自己出資拍攝，加上片中的幾位主要演員之前都有過合作，亦算是好朋友，演員的片酬也都基本免了。劇本也不是一次性寫完，導致每天在開拍前幾分鐘前，演員都還在未看到劇本而著急。

新花樣，但其實還是換湯不換藥，還是著重于男女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兒，還是分段式的講故事。我想不少洪尚秀的死忠，看完以后，都會感嘆這不就是 生活的發現 導演版嗎？僅是把前作中的男主人公 金相慶飾 演的劇作家變成了金泰宇 飾演的文藝片導演。之所以把主人公設定為導演的緣故，我想洪導大概想讓他的影迷對這主人公有多少洪導自身的影子產生猜想，另一方面就是為了省錢。現成的電影節，地方影協，憑洪導的關系很容易疏通吧～

生活的發現 導演版。新作的 金泰宇 扮演的角色與 生活的發現 中 金相慶 扮演的角色尤為相似，一位男文藝工作者，在行走中解構自我。混亂的情欲，一直是洪尚秀永恒不變的主題，此部也是如此。片后有女性觀眾提問說，洪導的作品與金基德的很相似，但洪尚秀以女性粉絲居多，金基德以男性居多。大錯特錯，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從一個男性的角度來看，洪尚秀的九部作品都是在一個百分之九十的男性視角去解構男女關系。本片更是如此，前半部，兩位女性為一導演爭風吃醋拼酒力時，金泰宇的冷眼旁觀，在一旁自作評論。一句 我愛你，就可以突破女性最后的生理防線。此招洪尚秀在最近作品中屢試不爽，本片也是更為變本加厲。上半部，最后在夢里一句我愛你就搞定了后輩之妻。注意，這還是在夢里。下半部，一句 我愛你，就擺平了已嫁給先輩的昨日情人。為什么我會覺得喜歡洪尚秀的會以男性居多，主要就是洪尚秀在兩性欲望中的這種男性視角，和一些會引起的男性影迷共鳴的細節，小動作，惡趣味。其實反過來想，這些過于男性的視角，是不是在女性觀眾眼中顯得十分幼稚？反而成為她們去欣賞洪導作品的一個出發點。

夜與日 升級版。鑒于大部分韓國以外的觀眾都還沒看過夜與日，如果最新兩部作品連著看，一定會感嘆洪尚秀在風格上的細細轉變。本片在很多方面都延續著 夜與日 的電影語言。細節方面，最明顯的是男人之間比扳手腕，上一部是南韓人與北韓人較勁，此部則是老師與學生之爭。（背后的寓意自己去想就好。）構思方面，認與不認。上一部之中，逃亡畫家與旅法女學生之前在便利店雖有過碰面，但在正式認識時也是先裝做不認識。逃亡畫家在法國街頭偶遇街頭情人，也是在最后才回憶起往事。本部作品將此種構思進行了延續，在才川（？）電影節上，與不熟的女組織者裝作認識（由于錯過影片的開頭部分，這段是根據宣傳資料上推測的。囧）。在濟州島，和已與先輩結婚的舊日情人也先是裝作不認識。夢的延伸。夢，是這兩部中洪尚秀連續用到的載體。是不是現實中得不到的情欲，在夢中可以得到滿足。上一部中，畫家對旅法女留學生的欲望，起初也是通過夢來釋放。本部中，對后輩之妻的非分之想，更是僅通過一場夢境來滿足。鏡頭的運用。上一部，印象中最深的不是洪尚秀一貫運用的遠近鏡頭拉伸手法，而是上下鏡頭的位移，比如拍最后流亡畫家，在自家床上的那個夢時。此部印象比較深的也是這個手法，金泰宇在別墅時酒醒之后的那一場景。洪尚秀變幽默了。這是新作對 夜與日 的又一個升級。相比以往的作品，洪尚秀在其一貫的“悶片”作風中，加入了大量的幽默元素，語言上的，行為上的。新作雖比之 夜與日 幽默元素更為豐富，但個人還是傾向于把 夜與日 作為洪尚秀目前為止最智慧的劇本。

洪導最近幾年的生活是不是過得很幸福。片后一位觀眾的提問，因為和我一樣大家都覺得洪尚秀的作品就是對其現實文藝生活的一個影像化的解構。幽默了是不是就幸福呢？我來八卦一下囧。前作中（除了處女心經），基本都是以一位失意男文藝工作者的情欲展開故事。新作中的金泰宇在事業上并沒有很落魄，走入學生中，還是算上一位小有名氣的導演。但相比事業上的不落魄，情欲上卻無法像前作一樣得到滿足。呵呵，這是不是洪導的自我近照呢？

從海邊的女人開始，洪尚秀作品中露骨的情欲戲就在逐漸減少，露到不露。但此片還是被韓國電影分級部門定性為青少年不宜觀覽，個人覺得問題主要是出在最后河正宇捉奸那場戲上。韓國的私生子率是世界上出了名的高，在其的電影方面，表現未婚母，變性人，同性戀方面題材也蠻多的。但對于通奸，東方人都還是很排斥的。韓國也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通過法律把通奸定為罪行的國家。所以與先輩的妻子通奸更是被排斥的，更何況是捉奸在床！此場捉奸戲個人覺得還是有待商榷的，雖然有我大愛的河正宇出場（汗，我也沒想到河正宇參演，是來友情客串這場戲）。經常看韓國夜間電視的人，也應會有是曾相識的之覺。因為晚間電視節目中，真有一檔以實拍捉奸為素材的偽紀實節目。不知靈感是否來源于此。

洪尚秀的最高作，之前在 生活的發現 與 處女心經 之間難以抉擇，但年初看了 夜與日 之后，立即感嘆這才是洪導的最高作。現在雖然覺得 新作是 夜與日 的升級版 ，但把幽默升級為“滑頭”未必是什么好事。畢竟智慧也是有度的。

去年 夜與日 在柏林主競賽單元一無所獲，今年 新片 在嘎納更是只入選了導演雙周單元。但如果要為韓國這樣一個國家選一位代表性的導演，我的答案毫無疑問的就是 洪 尚 秀 。

片中的金泰宇所飾演的文藝片導演，有一個夢想，就是要拍一部觀客超過二百萬人的藝術電影。呵呵，放在今年的話，目標是不是應該改一改，至少得超過 牛鈴之聲 的三百來萬人吧。五月上映時希望能在樸奉兩兄弟的好萊塢式大作前后夾攻下，突破重圍。

2009.04.25